第二章沈筝
这一年中伏,南方接连几天都是阴雨连绵,我非常讨厌阴天下雨,于是每天都躺在床上睡大觉,醒了就打电话叫酒店饭菜,吃饱了看家庭影院,或者去健身室和游泳馆打发时间,好不容易捱到了雨过天晴,我刚起床就接到了苏姐的电话。
苏姐和我处境一样,都是养在深闺,和男人长久的保持地下交易,在一些大都市里,这是一群特殊女人赖以生存的方式。
这是职业,特点是门槛不低,道行要深,资历和手腕很重要。
苏姐是这个圈子里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,我们相识是在一场很大型的珠宝展会上,在去年年初,她挽着一个眼睛和额头遍布皱纹看上去有些苍老的男人,花了九百多万买下了一颗七克拉的梨形粉钻,在那场展会上非常轰动,而她金主没有露面,自始至终都戴着一个黑颜色的口罩。后来也是她把我拉进这个每天都刷名牌刷美容刷豪车的圈子,她们每个星期都会三五成群约出来聚聚,有时候在棋牌馆,有时候在餐厅,偶尔也会邀约逛街和美容。
这行挺欺生的,也比较晦涩。有新进来的不懂深浅,会攀比金主权势,攀比自己拥有的东西,高兴了互相吹捧,不高兴了背后相互诋毁谩骂,我很不习惯那么张扬,苏姐属于对这些玩儿剩下的,从骨子里厌倦了,所以我们两个关系最好,经常会私约。
苏姐没结过婚,更没有孩子,活到现在小半辈子都给有钱男人做情/妇,换过三任金主,第一任是当官的,95年被双规,她三进三出,险些也毁了,后来从北方躲避风头到了南省,结识了第二任金主,她说得很含糊,似乎不愿多提这个人,只知道是一家品牌汽车的执行官,现在已经不做了,而且我非常奇怪,苏姐和我关系这样好,都从不在我面前提及分毫,似乎有什么难以解开的疙瘩。第三任金主六十来岁,在股市最黄金时代的那几年发了家,后来一直游走在商业圈子边缘,靠什么赚钱我不清楚,但对苏姐非常大方,她属于我们这些中最春风得意的。
有人问:你们是不是特别能花钱啊?
其实花钱也没社会传言那么邪乎,五位数到六位数之间,和女明星价码肯定比不了。但一个月几万也是稀松平常,十几万的属于一部分混得相当不错的,几十万能不能搞到就要看本事了。
现在有钱男人很多都挺欠抽,外面包一个放在手心里宠,给自己老婆买一束玫瑰花都觉得浪费又多余,给外面女人买几个爱马仕眼皮都不眨,都说社会舆论对于地位高的男人放得非常宽松,几乎成为了一种趋势,女人花钱的多少,代表了自己金主的财力与胸怀,于是更多男人愿意千金博一笑。道理很简单,各取所需。面对你那一脸褶子和肥肉笑得真心实意,没有物质支撑做动力,哪个女人能笑得出来啊?除了你妈和你老婆。
又有人问:你们平时除了花钱,还干什么?
还要修炼自身素养,买个小礼物让他高兴,做一道菜别管好吃难吃,心意到了,这种男人已经和老婆感情非常寡淡,家里山珍海味他看也懒得看一眼,而外面这道小葱拌豆腐,他吃下去美得屁股乱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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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要学更多手段,不断丰富自身的技能,保持永远出众的美貌和身材,至少他走在任何场合,放眼望去你的外形条件要把百分之八十的女人打败,否则就要被残酷淘汰。
现在非常流行的各种选秀节目,幕后还能有点暗箱操作,而我们却完全是凭借手段和实力爬上去的,那些手握重权制定社会规则的高层人士,眼神和品味非常刁钻,能让他们花钱的女人,没点能耐还真保不住这个位置。
说句最简单的,你要学会百变。
因为男人永远有提不完的要求。
她们聚在一起经常会说,“那个老不死的臭男人,把我吊起来使劲抽,看这红痕,好几条!越老越疯。”
另外一个会说,“知足吧,张总让我给他生儿子,他老婆生了俩闺女,他怕财产后继无人。但我不想给他生,我才二十五,他能养我几年啊,腻了也就踹了,我到时候还要嫁人,生过孩子和没生过孩子的对男人而言意义不一样。要我生也行,离婚娶我,不然没门儿。他现在宝贝我,我怎么闹他都哄我,我不怕他。”
我从不参与她们的讨论,因为我背后的金主身份隐晦,而且异常低调和神秘,他不要求我任何,我唯一讨好他的方式就是不给他惹麻烦。
此时是这座城市最繁忙的午休,我透过澄净橱窗望向临街的小吃街和平民餐馆,许多穿着工作服的职员和打扮时尚的白领拿着餐盘在穿梭选购,每个人脸上都是疲惫和匆忙,从简陋的街边摊到高档些的小餐厅,无不显示着这个社会各个阶层的心酸和浮夸。
悠闲的下午茶时光从来不属于这些人,他们在残酷的竞争和现实中,没有资格去享受,只能生存,而很难生活。
这趟街道有一家精品城,里面的衣服和鞋帽全部是时尚圈内最名贵的品牌,苏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到里面扫货,一次性刷卡从来不低于六位数。
我沐浴在阳光之中,慢条斯理往咖啡杯内夹入一块方糖,低头品了一下,苦得我嘴唇发麻,我索性将小盘内剩下的两块糖都放进去,我偏头扫了一眼对面商场门口停着的两辆非常奢华的黑色轿车,第一辆是我的,第二辆是正和我相隔玻璃门招手的苏姐的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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