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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文沂水春上摩天岭,岁月静且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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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斜坡处的路口岔进去向北,绕道山怀里,借着半山腰上的机耕路,能远观如被铁桶般围困住的稀稀拉拉的小村庄。

村庄小着呢,或许是远眺的缘故,受了地温上升而扰动了空气密度的影响,小小的村落像是疟原虫一样,在春意荡漾的风的营养液里蠕动着。在久久的凝视中,它们似乎要爬开原来的位置,但眨眨眼的时候,才发现它们还是呆在原处。

呆在原处的小村落,熬了几代、十几代、二十几代的人呢。人老了叶落归秋,安息之地也离村子不是多么远的距离,顶多是一炷香烧不完,这好方便后嗣们请家堂时往家领回自己的灵魂啊。

那些埋葬着先人的坟茔土丘,一般也是挨靠着,按照姓氏宗族、辈分、头枕山脚踏河的朝向排列着,这是冥界中先人们的另一个家园,他们在这里隔着忘川水眺望着子子孙孙生息繁衍的地方,承受着阳世间的四季变换、风雨的侵蚀。

因此尽管每年都添土上坟,但总有一些被水冲出来的沟壑、受各种自然力破坏的地堑子啊,威胁着先人们安息的地方。这个时候就由本家族的一窝一块的老少爷们有力的出工、有钱的出物、闲着的打杂打下手,鸠工庀材,给故去的老人们营缮一下长眠之所,是情理之中的事情。

在一处地堑子上,是这几位师傅的老林。他们觉得被谁冲垮的地堑子豁口已经威胁了先人的安稳,因此就瞅着春忙之前的闲暇功夫,结伙来拾掇一下。虽然时已近仲春,旁边的一棵老柿子树还不带一丝春意,它就像铁铸的雕塑一样,在环山的梯田里显得突兀而高大。仿佛除了几个山头,它是唯一能顶起一片天空的翘楚。

师傅们一边干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闲扯着话题。说累吧不怎么累,说不累怎么还都是石匠活络呢。地基得挖、石头得相摸平整,实在不行就得用锤打。不管他们多大年纪,在这些躺在坟墓中老人们的面前,还都是小孩后生呢。给这些故去的长辈们修缮一下林墓边界,在个人来说是尽孝心、对家族来说是团结力量大,对来来往往路过的人来说,是这里的老一辈子人们熬下了一大窝子人啊。

下得摩天岭向西,在三坪夹一峪的深处,是一道细若麻线的长流水,脉脉地流过村头。一座拱桥的西头,是比九十多老妈妈小不了多少岁的老院子。旭日暖阳的南墙根下,是比春还深厚的暖。几位老人家是对门邻居、不是至亲就是庄亲,在一起默默地坐守。倘若不是天真无邪的孩子不时的欢笑打破这粘稠的沉积,那么这里便是被春融化的一块方糖了,或许是还是陈年的老蜜从树上蜂巢里滴落的蜡呢。

在这恬淡、安然的一隅,只有纯粹的人和一方纯粹的物,像是琥珀一般被时韶封印。这是春天蠢蠢的喧嚣中难得的静谧,在流水旁汇集成的一泓清幽的古潭深井,从那平静得近乎寂寥的水面上,让人读到高天流云的微言大义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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