.

夜读丨走过咖啡屋有声长沙晚报掌上长

白癜风外用药 http://m.39.net/pf/a_4639949.html

下午,阳光温驯,像是躺在地上睡着了。

我经过人民路,拐过一个三角形的草坪,再往前走几十步,进一扇拱门,沿着铁灰色的楼梯上三楼,挑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了,窗子很大,嵌在深色的墙上,玻璃一早就细细擦过了,一点灰尘都没有,像一层凝固的水。外面是一排高大的法国梧桐,巴掌大的叶子把枝条藏了起来,风来得急的时候,用很大的力气摇摆,好像要撞进屋里来。

我把手里的书或者杂志放在小木桌上,其实这不是一个适宜看书的地方。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随手带着,或许已然成了一种习惯。

里面宽敞,能容下不少的人,生意好的时候,估计还是有些热闹的。但那时生意冷清,偌大的屋子空空荡荡,穿着白衬衣打着领结的服务员一脸悠闲地从巷道里走过,脚步缓慢,托着一个盘子,或者两手空空。偶尔有一对情侣坐在角落里,桌子上搁着两杯果汁,红色或者黄色的果汁,安静地躺在高高的玻璃杯里,透出的光芒照亮了年轻的脸庞。他们依偎着,间或端起杯子喝一小口,多数时候,任由果汁搁在桌上,忙着低低地私语。

我打电话给朋友,来坐坐吗?老地方。

就来。声音从电话里传来,懒洋洋的,似乎刚刚睡醒。我把电话挂了,用不着多说什么。

等人的空隙,我把目光投向窗外,泡在阳光里的法国梧桐,叶子变成了橘黄色,街道空旷,隔一会才有一两台车从树下通过,灰不溜秋的面包车,屁股后面拖着黑烟,还有人,老人,孩子,有时候后面跟着一条耷拉着脑袋的狗。人和车都走得慢,好像从来没有过方向感。这些日常隔着玻璃送到我眼前,以默不作声的状态。

朋友慢悠悠地晃进来,也拿着书或者杂志,跟我一样有恶习。他在我对面坐下,放下手里的东西,往后靠了靠身子,似乎没有什么话要说。短暂的沉默,成为一种默契,也可能是一种习惯。

我问,咖啡还是果汁?

咖啡。其实我早知道答案,但我还是要问一声,这跟尊重没有多少关系。

咖啡送到我们面前的时候,冒着淡淡的烟。杯子旁边放着个小碟子,里面盛着为数不多的方糖,细细的一颗,棱角分明,能看清表面洁白的颗粒。朋友夹一颗方糖放进杯子里,拿小勺子搅动,慢慢的,没有声息,方糖消失在旋转的咖啡里,表面呈现出一个浅浅的漩涡,看着,头感觉有些晕。我不习惯放糖,喜欢那种苦,似乎与生俱来,轻、淡,像雨天,冷冷的,暗,星星点点的雨。有时候,一个人会莫名其妙地爱上雨天。

默默对坐,拿勺子的手漫不经心。无关孤独、寂寞,内心的芜杂与缭乱。咖啡的味道始终没变,若有若无的苦,在舌尖上弥漫、萦绕,然后带着温暖流向身体的各个部分。这样一种液体,似乎比平常的茶水多了种人情味儿,让人有种面对过去的感觉。煤油灯、草垛,屋顶上的炊烟、褐瓦上的白霜、田垄上的老牛,历史上有过的乐趣,在这样的氛围里,一一回到眼前。

总得说点什么。

谁的书好读,谁的文字真好,哪一期杂志还没出来,除了这些,再没有别的。生活真简单,简单到只剩下几个方块字。

日子像一支曲子,以这样的调子延续,守着法国梧桐的芽条抽出来,慢慢展开,然后看着它的叶子凋落在冷冷的风中。

后来,我不去了,朋友也不再来了,彼此消失在各自的世界里。我和身边很多人一样,清早出去,傍晚回来,通往确定和不确定的地方。出去的理由各种各样,回来的理由只有一个,疲惫已经洗劫了我的身体。我无意去揣测别人的世界里存在着什么,隐藏着什么,我懂得,世界总是惊人的雷同。有时候,我会自己泡一杯咖啡,端着它站在冷雨嘀嗒的窗前,但它似乎失去了附着的意义,只能用来暖胃,再也无法暖心。

没多久,咖啡屋关了门。

前不久的一个午后从那里经过,我站在一棵法国梧桐下,看到进门那个地方改成了门面,卖花花绿绿的衣服。抬头望楼上那间咖啡屋,只看到一排灰尘扑扑的窗。曾经,我是参与者,那里发生过什么,知晓一二,现在正在发生什么,我无从知道。

街上人多、车多,把整条街挤满了,像一条湍急的河流,朝着明确的方向哗哗地流动,只是没看到狗,那种耷拉着脑袋的狗。我摸出一根烟点燃,猛吸了几口,一阵风扑来,眼睛被烟熏着了,差点流出泪来。我揉了下眼睛,把目光收回来,融入密集而匆忙的人流中。




转载请注明:http://www.abachildren.com/xgyy/4176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