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
昨天，这层楼最后一间空房也有人入住了。卡尔在门口看到了新来的两个人，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向他们打招呼。和约瑟夫所说的一样，他缩在家里的摇椅自言自语：入住的住户们都很奇怪——并且，以约瑟夫的标准来说很有趣。
贵族先生这几天都醒的很早，似乎被周围热闹的气息所带动，精神了不少。今天他心情难得的不错，给卡尔泡了一壶红茶，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安慰这个不太喜欢活人的孩子。热腾腾的香气让bate的心情舒缓了一些，他抓紧放在腿上的化妆箱，抬起灰色的眼睛看向约瑟夫。
“你应该出去和他们打个招呼，卡尔，”约瑟夫说，把方糖丢进卡尔的茶杯里，“毕竟你在这里住的时间最久。礼貌的主人不会在最后才露面迎接客人.....除非他是德古拉伯爵。”
卡尔不想做什么主人，但他也不想扫约瑟夫的兴。指尖敲打着化妆箱，他竖起耳朵，听到走道上传来几个人交谈的声音。他很清晰的听见了伊莱的话，但是另外两个人的声音叠在一起，有些难以分辨。约瑟夫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似的，也扭头看向门那边。
“看起来外面似乎正在发生些奇特的事，”贵族边说边站起身来，理了理衣摆。卡尔注视着约瑟夫走到门口，看着他推开门迈了出去。
“先...先生，”卡尔立刻站起身来，把化妆箱往桌上一放，脚步迟疑的追了过去。卡尔扶着门边，看见约瑟夫的衣袖消失在视野范围内，急忙探出头去张望。他看到走廊上站着那个平时穿黑风衣的画家、新搬来的邻居还有伊莱。约瑟夫朝他们在的微波炉前走了过去，优雅微笑着先和伊莱打了个招呼。
在一分钟前，诺顿看着那坨粉灰色的不明物质，开始在脑海中解读“鳗鱼果冻配燕麦面包”到底是什么样的营养构成——英国的鳗鱼果冻由新鲜生鳗鱼肉制作而成，在咀嚼时可以感受到嚼碎嘴唇一样的触感，除了咸腥外还会附带海水的香气。至于那个看起来很健康的燕麦面包，只看触感就能体会到它的粗糙和坚硬。
如果我吃了这个东西。诺顿冷静思考着。首先考虑的不再是美味与否的问题，而是能否在及时送医后存活。
他努力的想找一个适合的理由拒绝对方，而一边的伊莱看到这自己从未见过的“食物”，也动摇了几分。杰克脸上的表情十分淡然，却带着一种不置可否的笑意。诺顿下意识觉得对面的人是自己不能轻易得罪的类型，可他真的没法接受这种东西进到自己的嘴里。
就在这个生命攸关的时刻，身后一个声音叫了伊莱的名字。三人一齐朝声音的来源处看了过去，一个衣着和伊莱一样奇特的人走了过来。对于初次见到他的人来说，约瑟夫看起来更像是一张两世纪前的旧照片，或者电影中的角色，而非活生生的人。
他走到三个人的身旁，背着手，问伊莱在这里做什么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。杰克把那个盒子盖上，塞进微波炉里加热。诺顿松了口气。无意间，他瞟见卡尔在门框那里探头探脑打量这边，对约瑟夫的身份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测。
“好久没见到您了。”伊莱挺高兴的和约瑟夫打招呼。就像卡尔对他有莫名的亲近感一样，伊莱和约瑟夫聊天时似乎也不那么拘谨。
“体制原因，我不怎么外出。”贵族说着，向诺顿轻轻点了点头，“新邻居？欢迎你们的到来，我是约瑟夫?德拉索恩斯——直呼其名即可。”
“谢谢你的欢迎，约瑟夫先生，”诺顿说着，发觉卡尔似乎从房间里朝这边走了过来，犹豫地挪动着脚步，躲在约瑟夫的背后打量着他们。察觉到诺顿的视线，约瑟夫顿了顿，看了看卡尔，有些无奈的对他解释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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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有些生人恐惧症，望多见谅。”
“啊....那真是不好意思，打扰你们了。”
卡尔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已经站在了约瑟夫的身旁，让贵族的身子挡住自己一半的脸。他们俩的身高很接近，以至于入殓师那副怕生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。这里的住户真是各有特色，诺顿想。微波炉传来叮的一声，杰克加热好了他的奇怪食物。
“约瑟夫先生，”画家打量着面前这个奇特的男人，放缓语气说：“我听到奈布提到过你，不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。”
“您是说那位小个子、有着狼耳朵的人吗？”约瑟夫笑了笑，“我们昨天晚上在走廊上见过。我作息和一般人不太相同，如果打扰到他了，还请替我道个歉。”
“没有的事，他说您是位谈吐高雅的人.....对了，约瑟夫先生，你要尝尝我刚刚做的面包吗？”
饶是约瑟夫，脸上的表情也还是一僵。他礼貌的拒绝了，表示自己对鱼类有些过敏。诺顿也以自己肠胃不好为由婉拒，卡尔躲在约瑟夫身后没说话，直接被杰克跳过。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，最后只有伊莱接受了杰克分给他的一块食物，装在盛土豆的食盒里，准备回房间去了。
真是凶险的早晨。诺顿端着披萨盒准备离开。只是轻微接触，他就觉得自己一天分量的脑细胞都被用光了。他刚松了口气，就觉得有股视线一直在盯着他看。诺顿望去，发现那视线来自卡尔。对方的脚尖准备跟着约瑟夫先生回房间里去了，却又扭过头来，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和他说。
“有什么事吗？”诺顿微笑着问卡尔，放缓语气。卡尔的目光游移了一会，慢慢抬起手指来。
“烧伤留下的旧疤.....用再深一号色的粉底处理会比较好。”他说，诺顿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左脸，往后退了一步。我应该已经很好的藏起来了。他想。为什么还会被看出来。等诺顿反应过来时，卡尔已经消失在走廊上了。手里刚加热好的披萨已经有些凉了，他只好再重新热了一遍。卢基诺在房间里等了快半个小时，终于等到了融化状态的披萨。
“这个....”蜥蜴学者吐着信子说，“加热的有些过头了吧。”
“全部吃了，”诺顿无言的走进洗漱间，把脸上覆盖着的化妆品全部洗掉，盯着镜子里的伤疤思考着卡尔的建议。
“或者你可以选择水果麦片。”
“诺顿...额，你心情不太好？”
“我没有，”他闭上眼睛，冷静了一会，“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而已.....喂，卢基诺，注意时间，你上班快迟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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